裴述洗澡还是很慢，等慕清洗完，他才慢吞吞地收拾好自己。

慕清吹完头发从卧室里出来，就看见他穿着米白色的睡衣套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手里拿着吹风机。

头发依旧擦不干，湿答答地往下滴着水，每次都会弄湿肩膀处的一小片衣料。

慕清皱了皱眉，只觉得他是真不怕感冒。

听见身后传来声响，裴述回过头。

慕清刚洗完澡，柔顺的头发披散着落在肩头，淡然的神情给人一种清冷感，未施粉黛的面容白皙，又带着不同于平日里的柔和。

裴述愣神地看了许久，直到慕清走到他跟前才想起喊她：“姐姐。”

“怎么不吹头发？”她看了眼裴述怀里的吹风机，“坐在这干什么？等风干？”

“等姐姐。”他站起身，小声嘀咕了一句，小心思全写在脸上。

“下次记得把头发擦干，就算要等也不要在客厅，很冷，会着凉。”

“我记住了，姐姐。”他又开始卖乖。

慕清看着他因为不敢对视而四处飘忽的眼睛：“为什么不自己吹，我教过你的。”

“我想要姐姐帮我吹。”他俯下身，偏过头靠在慕清的肩膀上。

水珠顺势滴落在她的后脖颈，又没入衣襟沿着后背下滑，引起一片痒意。

慕清没有躲开他还淌着水的脑袋。

不过是一直乖巧听话的小孩，难得对她提了个要求。

慕清没有拒绝。

“那你坐好了。”她轻轻拍了拍裴述湿漉漉的脑袋。

裴述乖乖坐下，慕清接过他手里的吹风机，将电源插在沙发旁边的插座上。

吹干后，慕清扒拉了下被她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：“吹好了。”

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十点半了。

虽然她没有早睡的习惯，但还是催促着裴述去睡觉。

她并不希望裴述学着她天天熬夜。

慕清将昨晚搬到她房间里的被子和枕头卷了卷，递给裴述。

“今天不能也睡在这里吗？”裴述不愿意接过她手上的东西，两只手相互搅着，背在身后，低垂着眼。

“不可以。”慕清将东西放在床上，“你不是小孩子，裴述。”

慕清看向他的眼睛，认真地跟他解释：“你是个成年人，应该要学会把握好人际交往之间的分寸感。我希望你能明白，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做的，比如一直睡在这里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裴述的情绪变得低落：“我昨天也是在这里睡的，为什么昨天可以，今天不可以呢？”

裴述想不明白，他有点委屈，他只是想要慕清陪着他而已。

“因为昨天晚上是特殊情况，你害怕打雷睡不着，可是今天没有打雷，你也没有害怕，你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睡觉。”

“你不能跟异性一直睡在同一个房间里，除非以后你遇到了相互喜欢的人，你们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才可以。”

“同性也是一样的。”她又补了一句。

裴述懵懵懂懂地听着，他有些不太能理解，过了一会才呐呐道：“我喜欢的……”

“我喜欢慕清。”他原本带着迷茫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，语气越发认真和笃定：“喜欢睡在你旁边，喜欢睡觉的时候可以牵着你的手，也喜欢一睁开眼就能看见你。”

他停顿了下，随即又好像喃喃自语一般开口道：“慕清不喜欢这样吗？”

像是表白的话不断从他嘴里说出，慕清的心绪被猝不及防地搅乱，心跳不自觉地变快了许多。

原本清晰的思绪变得混乱，她避开裴述过于炙热的目光，稳了稳心神回答道：“不是。”

她重新理清思路，斟酌了一下，开口：“不是这种喜欢，如果以后你遇到了，就会知道的。”

“不是吗？”他还是想不明白，有些焦躁地扣着手指，脑子迟钝地反应着，“不是这种喜欢，是什么喜欢呢？有很多喜欢吗？”

他开始像十万个为什么，不断地向慕清抛出问题。

慕清想了想，开口问他：“你喜欢吃糖，那这种喜欢跟你刚刚说的喜欢一样吗？”

裴述思考了一会，摇了摇头。

他很难说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，但他清楚的知道比起喜欢吃糖，他更喜欢慕清。

“喜欢是分很多种的，以后你也会慢慢分清楚它们的区别。”慕清适时地打断话题的发展，“但是现在已经很晚了，你该去睡觉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裴述虽然还是困惑，但听话地抱着被子枕头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他在慕清的注视下不情愿地躺进被子里，又在慕清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。

他不甘心地问了一句：“那姐姐可不可以睡在这里呢？”

“不可以。”

裴述觉得有些难过，他侧过头将脸埋进了被子里。

慕清坐到他床边，揉了揉他的头发，哄他：“但是我可以陪你一会，等你睡着再走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裴述总是很容易满足，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他很快就忘掉了先前的失落。

他将慕清的手紧紧揽入怀里，深怕她下一秒就反悔走掉。

“真的。”慕清把手抽出来，帮他把被子掖好：“但是你如果再睁着眼睛不睡觉，我现在就走。”

裴述立马闭上了眼睛：“睡觉了，睡觉了。”

他说完又悄悄往慕清身边挪了挪，脸挨着她的胳膊。

等裴述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，慕清收回手刚准备起身离开，就听见他喃喃自语道：“不要走，别丢下我。”

他微微皱着眉，神情不太安稳，被她按进被子里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，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
慕清只好用另一只手带着安抚的意味拍了拍他的后背：“睡吧，我不走。”

这次直到裴述彻底睡熟，慕清才打算离开。她试着往外挣了挣被裴述握住的手腕，没扯开。

怕吵醒他，只好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，又替裴述盖好被子，才起身回屋。

回到房间，她看着床铺旁边空掉的位置，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感觉，脑子里浮现出裴述对着她说喜欢时的画面。

认真又坚定的样子。

但他真的懂什么是喜欢吗？

慕清不知道他是否明白这里面更深层的含义，随后又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在纠结这些。

真是有些疯了，她心想。

慕清抬手关了灯，将自己埋进被子里。